市教委日前宣布：2025年上海增设5个中本贯通专业点、28个中高贯通专业点，迈出深化普职融通的又一步。

在全球教育领域，关于融通性教育体系建设的讨论备受瞩目——学生理应被允许在不同的教育类型和教育层次之间自由流动，获得更为立体、多元的教育供给。

其中，瑞士的探索及其实践中出现的挑战，或许可以为我国构建融通性教育体系提供一些域外视角。

在瑞士的教育路径中，一名完成3年制/4年制基础职业教育的学习者如果不想在毕业后直接进入劳动力市场，可以选择通过职业会考获得接受普通高等教育的机会——他获得职业会考证书后便可免试进入应用科学大学，还可以通过补充考试转入学术型高校。数据显示，近年来瑞士职业会考课程修读率稳步上升。

这一瑞士版“中本贯通”并非凭空出现，是其教育体系建设中富有特色的融通性实践的一环。

以“融通”破解

教育“学术化”压力

事实上，瑞士和许多国家一样，教育体系都曾面临两难——一方面急需高质量的技能人才；另一方面，随着劳动力市场流动性的增加以及青年受教育意愿的提升，教育体系面临“学术化”压力，而职业教育也因此日益失去优质生源。

面对这一趋势，瑞士将提升教育体系整体融通性视为应对挑战的最佳方案，其核心原则是“没有资历是无法衔接的”，这意味着教育路径是畅通且可转换的，后续学习机会是平等且开放的。

除了保证传统、经典路径的畅通和稳定，瑞士还在积极开拓转换、补充路径的可能性，实施供给桥梁课程、引入职业性质和专业性质高校入学资格以及建立“灵活路径”等措施，希望真正“打通”教育。

一个小孩在瑞士教育体系中如何长大？

首先来看看瑞士教育的框架，它分为义务教育、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3个层面。义务教育包括小学教育与初级中学教育，共9年。义务教育完成后，学生进入中等教育阶段，既可选择职业基础教育学习，也可选择进入普通高中学习。而大部分学生会选择职业基础教育。

职业基础教育分2年制和3年制/4年制两种模式。两年制毕业生在获得联邦技能证书后，可以直接进入劳动力市场；也可以转成3年制/4年制学习，毕业后获得联邦职业教育证书，从而获得进入高等职业教育的资格；还可以通过职业高中会考进入应用科学大学；少数人还可以通过专门考试进入以学术研究为主的大学与联邦理工院校。

高等职业教育则包含两种形式: 一是以高等学校为主体的高等职业教育，学生通过考试后可以获得联邦政府认定的大学文凭和专业证书; 二是以职业考试和高级专业考试为导向的高等职业教育，以短期培训为主，以获得任职资格、培养合格的应用型人才为主。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学生在初中毕业时已经非常明确自己的职业选择，这得益于职业启蒙教育延伸到整个义务教育阶段。职业指导和咨询是瑞士职业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对15到16岁学生进行职业咨询是政府的职责，职业指导和职业咨询工作者必须获得联邦政府认定的资格，具备相应的知识结构。

职业指导课程从6年级开始，多数学生8年级时就确定了未来的专业方向。如果9年级时依然无法确定自己的专业方向，学生还会有一年的时间来选择职业方向，或转入普通高中就读，一年后最终确定自己的专业方向。这种对职业选择的慎重，保证了学生的学习兴趣，尊重了学生和家长的选择，也保障了学生学习的有效性。

若还有人在完成义务教育后无法及时找到准确的学习位置，瑞士就会为这一群体提供职业准备教育，即“桥梁课程”。此举帮助青少年填补在教育过渡期碰到的空白期并助力其拓宽职业视野。桥梁课程的整个教育过程持续6—12个月，内容和形式丰富多样，既有通过额外的学校教育获取普通高校入学资格的准备教育，也有针对信息类职业、贸易/管理/交通类职业、创意类职业、社会/教育/医药类职业等特定职业领域的准备教育，还有就业计划、激励学期、咨询和辅导等形式。

与此同时，在瑞士，无论30岁、40岁还是50岁的职业专业人员，都可以进行高等职业教育进修培训，学员可以在不同阶段选择不同专业，根据自己的意愿和学习能力，重塑自己的专业规划和职业生涯。

特殊设计考试

成为教育新的“阶梯”

瑞士的职业教育体系在保持完整性的同时，也保证其他教育机会的可渗透性——各层次、各类型的教育相互衔接，分工明确、衔接紧密，给予学生更多选择。

其贯通型融通分为纵向衔接和横向转换两种。

纵向衔接既包括从中等职业教育过渡到学术教育的衔接形式，也包括从中等普通教育过渡到高等职业教育的衔接形式。横向转换指的是学生在中等教育第二阶段的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之间以及在高等教育阶段的职业教育与学术教育之间的水平转换。

在瑞士接受中等职业教育的学生在毕业后有多条发展路径，其中，职业会考是教育改革的关键。

作为瑞士职业教育和学术教育融通的核心制度之一，职业会考在1994年首次被引入。设立这一制度是为中等职业教育的学生额外提供进入应用科学大学学习的机会。为了满足学术性高等教育的要求，参加职业会考的学生不仅要在专业领域有坚实的基础，还需具备良好的普通教育基础。换句话说，经由职业会考选拔出的人才同时具备相当的职业素养和综合知识与能力。

因此，职业会考在内容设计方面主要分为五大专业方向，即技术、建筑和生命科学，自然、景观和食物，经济与服务，设计与艺术，保健与社会事务。这五大专业方向在应用科学大学中均有对应的专业，学生可以根据将来想要攻读的专业来选择对应的会考方向。从课程设置来看，它要求学生完成1440课时的学习，具体课目包括母语、外语、历史与国情、经济、法律、数学等。

此外，学生还需修读与专业相关的重点科目以及自选一门补充课目。在职业会考课程设置中，有10%的课时内容安排须满足跨学科要求，它有助于接受中等职业教育的学生能够更好地适应应用科学大学的教学，顺利完成两个教育阶段的过渡。

值得一提的是，职业会考有3种类型，正在接受3年制/4年制中等职业教育的学生、已经完成中等职业教育并获得联邦能力证书的毕业生，以及持有联邦技能证书但已离校多年的学生可以分别参加各自的职业会考。如此，方便更多群体有机会通过考试来继续深造。

自职业会考制度实施以来，瑞士参加职业会考的人数逐年增多。2019—2020学年，参考人数约有1.5万人。根据瑞士联邦统计局的数据，参加职业会考的学生在中等教育毕业生中的占比已经达到15%以上。

在应用科学大学招收的本科生中，通过职业会考路径入学的人数占总人数的比例在45%左右。

接受中等职业教育的毕业生经由职业会考路径可直接升入应用科学大学，而若想升入综合性大学或师范大学，他们尚需在职业会考的基础上参加补充考试。

补充考试制度始于2005年，每年在德语、法语和意大利语3个语言区中分别举行2次。它与职业会考一起，成为瑞士学生求学路径中新的“阶梯”。

考试课目主要包括德语口试与笔试、法语或英语口试与笔试、数学口试与笔试、自然科学笔试以及社会科学笔试5项，学生可以一次性完成全部课目考试，也可以分2次完成。

据悉，2005—2020年共有超过8500人通过补充考试这一路径进入综合性大学，且人数正逐年增加。

横向“转学” 课程融合

模糊普职传统分野

横向转换，即在同一教育阶段不同类型教育机构之间平行“转学”，同样重要。

尽管“转学”人数不多，但在瑞士，接受中等职业教育的学生若要转入普通中学，需要签署和提交教学合同取消证明并参加入学能力考核，最终由普通教育学校决定其是否达到准入要求。与之相对地，接受中等普通教育的学生同样也可以横向转入中等职业教育机构。具体来说，文理中学的学生可以直接免考转入中等职业教育学校中商科、信息技术两个特定专业并接受3年制/4年制中等职业教育。

当下，瑞士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之间的传统分野依然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两者之间拒绝互动、不可交流。

为了使中等职业教育学生能更好地学习掌握相关科学文化知识，从而有更多机会接受学术教育，瑞士政府要求在职业教育中融入更多的普通教育课程内容。

如对学制2年的学生而言，普通教育课程至少要有240课时，对学制3年的学生而言至少要有360课时，对学制四年的学生而言至少要达到480课时。

除了必修课目外，职业教育学校还可以自行设计普通教育选修课程，从而根据学生的实际情况促进其综合素质全面提升。

这一整合并不是单向的。瑞士同样要求在中等普通教育中增加职业教育课程。普通中学除开设语言、数学、科学、社会科学、音乐、体育等普通教育课程之外，还须在第二学年开设与职业教育相关的深化课程，涉及的职业领域有健康与自然科学、社会工作、教育学、交流与信息、造型与艺术、音乐与戏剧等。学生可以选择一到两个职业领域重点学习。

瑞士融通性教育体系的发展受到多维因素驱动，通过塑造多元教育路径，精准定位教育供给，既确保国家层级教育框架的稳定、规范，也给予个体选择的灵活、自由。

尽可能地让学习者根据劳动世界中拟从事的职业领域来选择教育类型和路径，而不是只从教育端出发考虑教育选择，这样极大地避免为了教育而教育，避免将大众推入无止境的无目的教育之中，从而造成教育供给结构与人才需求结构的错配。